听到这话。
婶婶第一反应是:我这侄女失心疯了吧?
可是还不等多想一想。
婶婶就开始狂喜!
简直是天上掉的馅饼,直接能砸昏人——殷宁要和离!
天爷啊!
世上还有这种好事?
这林淮生可不是普通人啊。
他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,更是乡试第一名,只等春后进京赴试,一鸣惊人!
现在若是把这个男人抓住了,日后就是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。
当大官夫人,骑大马,坐轿子,使婢女。
这样好的夫婿,上***?
殷宁竟然说不要、就不要了?
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
婶婶喜形于色,当时什么也顾不上,急切地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,立刻转身就走,生怕殷宁又改变了主意。
殷宁静静地站在原地,望着婶婶欣喜若狂的背影,嘲讽地扬起嘴角。
大官夫人,荣华富贵。
呵。
他林淮生的夫人,是这样好当的吗?
前世,殷宁也这样欢喜过。
毕竟,她有这样一位才华出众的夫婿,人人都羡慕。
可就是这样好的夫婿,进京赴试,却一去不回,只寄来一纸休书,断绝关系,叫殷宁直接沦为弃妇!
林淮生甚至不肯与她和离,还她体面,非要直接休弃了她!
殷宁不甘心。
她想进京寻夫,找林淮生要一个说法。
可人还没有走出多远,就被县城的衙役们抓了回来。
也是衙役老爷们看她可怜。
他们大发慈悲地告诉她——
林淮生在京城连中三元,还被圣上亲自点为探花郎,打马游街的时候,还被崔家的嫡女看上了。
崔家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大族,更是当今皇后娘***母家。
做了崔家的女婿,就能青云直上,飞黄腾达。
他林淮生是要娶高门贵女了,才急慌慌地要撇清关系,强行休了她这个糟糠之妻!
如果事情真的就这样就能结束,也只是男女恩怨。
是她殷宁识人不清,所托非人。
殷宁已经惨死了一回。
她已经把什么都想明白了。
堂姐愿意做妾就做妾吧。
有人赶着要找死,殷宁能有什么办法?
别说是给林淮生做妾了。
上一世,殷宁可是正儿八经的妻子,是明媒正娶,拜过天地的。
可是呢?
林淮生还不是说休就休!
那一纸休书,就让殷宁沦为了人人嘲笑的弃妇。
那时候的日子,可真是难过啊。
在乡里农家,弃妇便是绝户,立刻就要叫人吃干抹净。
何况殷宁前几年就死了亲爹,现在还叫男人休了,再没有比她更合格的“绝户”了。
她生得美,花容月貌,娇媚怜人,家里面还没男人,却有许多的家底。
简直是白晃晃一块大肥肉。
谁看了都想咬一口。
所以,殷宁的门槛,都要被所谓的亲朋好友踩破了。
人人都争先恐后、赶着上门,仗着殷宁家没有男人,随意地拿吃拿喝,明晃晃地趁火打劫、乘人之危。
那个时候,婶婶一家不仅没有帮着殷宁,反倒是拿东西拿得还比别人多些。
婶娘振振有词:“我和你是亲戚,这些东西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!”
不到半年,殷家就被所谓的亲朋好友搬空了。
半年以后,事情变得更糟——
十里八乡的无赖***,都开始围着殷家的门户打转。
甚至还有人直接趁着夜色,试图直接翻墙进来!
这可把殷宁吓坏了。
她夜夜都不敢闭眼睡觉。
终于,在她下定决心。准备从这里搬走的时候。
忽然来了一群蒙着脸的陌生人,全是精装汉子,他们把殷宁家的门从外面给锁上了,从院子墙头扔进来许多的干草,然后又搬来大罐的桐油往这些干草上泼,最后——他们直接扔进来好几个火把。
大火熊熊,冲天而起。
殷宁身陷火场,上天无路,下地无门,好不容易踩着凳子、准备翻墙逃出去,也马上被人用棍子狠狠敲回去。
他们是铁了心,要活活烧死她!!
明明起了这么大的火,村子里的人早该发现异常,可是那个时候,外里却一片死寂。
不管殷宁在火里面如何哭闹,哀求,怒骂,都没有人过来救她。
生命的最后时刻。
火焰已经蔓延到了皮肤,一片剧痛中,殷宁听见墙那边有人在笑。
是这些***凶手,心满意足地放声大笑。
他们笑着说:“这下,***高枕无忧了!”
“姑爷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和***过日子了!”
火焰席卷而来,把一切都烧成灰烬。
殷宁的满腹不甘,满腹怨恨,都无人知道了。
殷宁是死过一次的人。
她已经看开了。
就算是,堂姐想现在就取代殷宁,贪心地直接做正房娘子就可以——
总之,那崔家***都在京城等着。
这一次的风雨。
就让堂姐去承受吧!
眼看婶娘喜滋滋地走了。
殷宁坐在椅子上,冷静了片刻。
她再次环顾这间屋子,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。
但是就是在这一间房子里,她和林淮生拜过天地,明媒正娶。
也就是在这间房子里,大火冲天而起,殷宁被活活烧死。
前世的种种,都涌上心头。
殷宁闭上了眼,深吸一口气。
日头逐渐落下。
殷宁走进了厨房,准备拌一点包谷糠喂鸡。
可是刚揭开锅,却看见锅底里面摆了一碗粟米饭,一碗青椒土豆茄子,还有一枚水煮蛋。
虽然家里养了鸡,但是每日的鸡蛋殷宁都有仔细的收容好、存起来,准备赶集的时候去县城卖,不是逢年过节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自己吃的。
而林淮生在书院读书。
书院每三日会给学子们发一次鸡蛋,给学子们补充些营养。
读书也是场力气活。
学院的鸡蛋发下来,人人都吃。
只有林淮生不吃。
林淮生每次都会特地把鸡蛋省下来,带回来给殷宁吃。
这是林淮生留给她的。
殷宁站在灶台边,怔怔地看着这一枚鸡蛋。
她心乱如麻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,只是忽然就流下眼泪来。
林淮生,那时,你是真的想杀了我,安安心心地过好日子吗?
所以,现如今你对我的好,是做戏,还是真心实意?
殷宁毫无胃口,只是把锅盖重新合上。
她转身回到了卧房,躺在床上,蜷缩成一团。
夜色渐渐深了。
殷宁终于忍不住,咬着被子,压抑地低声哭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