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答应和出身优越的校草乔朗在一起时，周围一片吐槽声。
其中以班长秦书雪为最。
她把我堵到死胡同，笑容嘲讽又轻蔑，“你无父无母，只有一个捡破烂的姑姑，每次答案倒数第一，和乔朗在一起？你凭什么啊？当他扶贫的吗？”
别说她了，我都这么想。
两个世界的人，硬凑到一起会有什么好结果。
果不其然，在我模拟答案全校第一名，远超过秦书雪的时候，乔朗对我冷呵，“木栖，倒数第一不可耻，但是抄袭就不一样了。”
托他这个男朋友的福，我也在学校占了一个“最”。
最虚伪恶心的人。
我笑了，和他说了分手。
然后，干脆利索地办了退学。
和所有人断了联系，包括乔朗。
五年后，再相遇，众目睽睽之下乔朗紧紧地抱住了我，声音哽咽颤抖：“阿七，这几年你去哪了？”
我笑得讥讽，一如当初：“好狗不挡道，滚开啊！”
......
模拟答案发榜后，班长秦书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问我。
“木栖，你为什么抄我的试卷？”
我正在看书，闻言错愕地抬头。
“抄你的试卷？”
秦书雪一把抽出我手里的书，看了看封面上的《高中数学》几个字，笑得更加不屑了，随手扔在地上。
“都这个时候了还装模作样呢！”
她冷笑地说道。
“你也就仗着自己运气好，这次模拟答案班级序号都是打乱重新分的，而你又恰巧挨着我，不然你考全校第一？开玩笑吗？凭你高中三年来大考小考都倒数第一吗？”
她话音一落，周围人哄堂大笑。
我突然站起来，看着被她假装不小心踩着的书，又看向了她。
“把书捡起来！”
也许是我的目光和声音都太冷了，周围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一点一点地变小了。
就连秦书雪明显呆滞了，她不敢看我的眼睛，而是转头红着眼眶对乔朗说道。
“乔朗，木栖是你的女朋友，但是我真替你不值，以你在咱们学校的知名度，她这是丢你的脸面。”
乔朗和秦书雪是发小。
两个人不但家境相同，就连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拔尖。
富裕家庭，再有学霸身份加持，他们俩是学校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风云人物。
我们三个人经常出现的画面就是，他们俩在一起讨论老师们留的难题。
而我在一旁什么的听不懂的，吃着乔朗给我买的高档零食。
所以，别说秦书雪了，连我都不知道，为什么乔朗会跟我表白。
这也是秦书雪最看不上我的原因。
我把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乔朗身上。
“你也觉得我抄袭她是吗？”
乔朗深沉的目光凝视着我，半晌后，面无表情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命令道。
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，谁都不许说出去！”
我愣住。
他难道不知道，这句话一出，算是给我定了死罪了吗？
同学们嘲讽的眼神像是蘸了辣椒水的皮鞭一样抽在我的身上。
秦书雪那眼睛里的鄙视都快漾出来了。
我一直以为长这么大，我并不在乎别人看我的目光。
如果在乎的话，我可能活不到今天，早就***了！
可是现在，胸口那憋闷得像是溺水一样的感觉，让我快要站不住。
我深呼吸了几次，勉强地平稳住自己说话的气息，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朗。
“我就那么***吗，抄袭秦书雪的试卷把自己从全校倒数第一抄到正数第一？那她怎么才第二名呢？”
秦书雪脸色一变，随后冷哼一声。
“木栖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踩我一下是吗？行，我承认，你字写的比我好，每一科都比我多卷面分可以了吗？”
我没搭理她，仍旧看着乔朗。
“你也这么想？”
乔朗可能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寡言乖巧的我，会有一天对他说话带着尖锐的刺。
从他不善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的不悦。
若是以前，看他不高兴我早就惊惶失措地不知道怎么哄他才好。
可是眼下，我只觉得心寒。
“其实只要试卷发下来，我比她多的那些分数到底是不是只是卷面分，一下子就能知道，对吧？”
乔朗微微弯了腰，和我平视着。
“阿七......”
他唤着我的小名，可是即便他此刻的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的感情，但是他的话依然让我忍不住眼睛酸涩。
他说。
“倒数第一不可耻，但是抄袭就不一样了。”
此话一出，哪怕有乔朗刚刚的威胁，全班也一下子就炸了。
还有的同学正拿着***实时直播着这一幕。
真好。
托他的福，我可能也马上在学校占了一个“最”——
最虚伪恶心的人。
我终于笑了。
哪怕此刻我的眼睛一定很红，但是我仍然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。
真的是觉得没意思透了！
“乔朗，分了吧！”
我走到秦书雪面前，冷冷地看着她。
“让开！”
秦书雪目的达成，自然高兴。
可是还是不忘再给我上一下眼药。
她像是被我的话吓着似的，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后连退两步，正好靠在乔朗的怀里。
我蹲下身把被她踩脏的书捡了起来，仔仔细细地拍干净上面的尘土。
可是午休时间，值日生刚拖完地，书的封面上留下了根本擦不掉的狼狈泥泞。
我把书抱在怀里，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。
从始至终，没看任何人。
包括乔朗。
外面下雪了。
我仰着头任大雪落在眼睛上，随意一抹，冰凉的雪温的。
把脸上肆意流了半天的液体通通擦干净，我跑回了家。
冲进家门的时候，我那句“我真的不想念了”马上要脱口而出。
可是却被姑姑堵住。
一身补丁衣服、却洗得发白干净的姑姑喜滋滋地拿着一本《高中英语》，双手递给我。
“阿七阿七，你看，英语书！”
瞬间，我喉咙像是塞着沾了水的棉花一样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姑姑眼睛里亮亮的，都是喜悦。
“阿七，好好读书！”
我熟练地拿出一个缝缝补补了多次的小箱子，拿出里面的酒精和药棉。
“姑姑，手伸出来。”
姑姑不好意思的时候伸出手，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伤口。
有些还没痊愈又裂开了，有些是新添的伤。
我一边给她消毒，一边问她。
“不是说不要去翻垃圾桶了吗？里面有玻璃碎片，会割伤你。”
姑姑很执拗地看着我。
“给阿七买书，考大学！阿七最棒！”
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。
姑姑吓坏了，抱着我哄。
“阿七不哭，有坏人欺负阿七，姑姑打！”
我抱紧了姑姑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！
我的姑姑虽然是个智力不健全的人，但是她非常爱我，我也爱她。
把我供养这么大，她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辛苦劳累。
所以，我一直痛恨自己，为什么不能快点儿长大？
为什么不能够快些赚钱。
我想给她最好的生活。
但是，哪怕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都会努力摘给我的姑姑，在我想退学这件事上难得地跟我发了火，整整半个月没有跟我说话。
一个劲儿地告诉我，要读书，一定要读书。
精神状态有问题的姑姑，认死理。
坚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。
我说我学习不好，倒数第一。
她却执拗地对我说。
“阿七，聪明！最聪明！”
上个月姑姑生日的时候，我去蛋糕店当了一天的钟点工，工资换了一块儿小小的、我亲手做的蛋糕。
我哄着姑姑许愿。
姑姑虔诚地闭上眼睛说。
“希望阿七考第一。”
我满足了她的生日的愿望。
但是除了姑姑，没有人相信，我能考第一。
包括我的班主任老师。
短短一天时间，我抄袭的事火速地在学校里发酵了。
不只是班里的同学，就连其他人看见我后都是不约而同地避开我走路。
班主任特意找我谈话，警告我。
说实话，我真的烦了。
但想到姑姑，我还是使劲儿地耐着性子自证清白。
“同样难度的试卷再给我出一份，我再答一次不可以吗？”
班主任老师严肃地批评我。
“都高三了，你当老师们的时间是大风刮来的？”
噢。
我怎么忘了。
我的班主任老师和秦书雪的妈妈可是闺蜜。
然后，我就听着她在办公室一众老师面前把我骂得体无完肤！
逼着我下跪认错。
甚至还要威胁我说请家长。
她明知我家里的情况，却还要这么说，明显是想让我认下抄袭的事。
“你可想想，就你姑姑的状态，到底能不能来学校！”
班主任自以为拿捏住了我，以为我是怕姑姑来学校觉得丢人。
但是不是的。
我害怕姑姑知道了，害怕最爱我的姑姑，为了我，对她卑躬屈膝。
明明我没有错啊。
我心里越屈辱，面上越平静。
这时，办公室传来敲门声，紧接着是乔朗的声音。
“老师，我有事找你。”
班主任和颜悦色地叫他。
“是乔朗啊，快进来！”
乔朗走到我身边，微低了头轻声对我说。
“我来处理，你先回去。”
我知道，乔朗说的所谓的处理，无非是把要大肆宣扬的事情变成了默认。
他默认了我抄袭。
我没再管乔朗和班主任老师说什么，转身离开。
没多大一会儿，乔朗从后面追上了我，如同往常一样扬起胳膊环住了我的肩膀。
“别担心，班主任不会找你家长，也不会给你记过，更不会通报批评。”
“但是你的成绩只能还是倒数第一，第一名是书雪，我家阿七想好好学习了，有时间我就给你补课好不好？”
我停住脚步，抬头看着他。
“乔朗，我没有抄袭。”
他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道。
“好好好，晚上想吃什么？我给你买。”
我的心里瞬间一片荒芜。
被冤枉不信任的痛席卷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