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后,我带着“人形支架”弟弟去白雾村旅游。
起初他死活不肯跟我来,在我提出费用全包后他才屁颠屁颠地拎着行李箱,开启一键跟随。
旅途中,他数次对我说:“你最好了姐姐,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。”
可在最后,他被卷入***,满手鲜血地将我推走,大吼:“我没有你这个姐姐!快滚!”
1.
白雾村,顾名思义,这座村子终年被白雾笼罩。
小红薯说这是人间仙境,作为毕业的大学生,我当然要来打卡。
这村子是个冷门旅游地,交通不便,但民宿的条件还不错。
我指挥邵风将行李带进门,随后在前***理入住。
***屏幕正好亮了一下,显示没信号,我不经意看了眼时间——7月1日。
前台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,面相有点英气,她面无表情地处理好,给我们指明了房间。
走之前,她神神秘秘地拉住我,警告:“晚上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,最好不要开门。”
我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她耸肩,“字面意思。我叫季阳,你和我......”
“姐姐。”邵风打断了他的话,转头看我,撇着嘴,“快走吧,我又当牛又当***,我现在只想躺床上睡一觉。”
“你旅游费用我全包了,你还不满意?”我打了他一巴掌。
他龇牙咧嘴地捂着手臂,讨好道:“满意满意,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。”
季阳在身后盯着我,我心里有点不适,赶快跑上楼找房间。
民宿被打扫得很干净,我一眼就能看出我房间门口掉了一张纸。
我捡起来,打眼一看,红色染了半边纸,只留下两个字:快逃。
可能是某个小孩子恶作剧吧,谁没事写这个?
我没当回事,将纸扔进垃圾桶。
“啊!!!”
一声尖叫突然在不远处响起,划破了静谧。
我和邵风对视一眼,赶紧过去。
一个短发女人跌坐在地,神情惊恐地看着她脚边的东西——那是一具女性尸体。
头部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破,留下一个大洞,血迹早已凝固。
黑色的头发黏在尸体的额头上,遮住死不瞑目的、空洞的双眼。
“我今天早上刚入住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!我刚才打开门尸体就躺在我门前!”短发女人脸色苍白,一个劲地挥手,“晦气。快把她挪开,挪开啊!”
论谁面对一具血淋淋的尸体,表情都不会好看。
腥气就飘散在鼻尖,我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仍是强装镇定地说:“你别怕,我先报警。最好别移动死者,免得***证据,让***难办。”
“这种乡下地方***有什么用?尸体没有倒在你房间门前,你当然没当回事,晦气都让我沾上了!”短发女人破口大骂。
她瞪着我,“你这么冷静,该不会人就是你杀的吧!你就是想要栽赃陷害我,让我替你背黑锅!”
听着这话,我火都发起来了,邵风比我还冲动,他当即上前一步,骂道:“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吗?我和我姐姐刚来,哪里有时间***?”
“算了,你别跟她吵。”我安抚他,拿出窃听看了一眼,还是没有信号。
可能是村子周围的雾气干扰了磁场。
我们赶紧下楼找季阳,跟她说清楚事情。
短发女人不敢和尸体待在一起,亦步亦趋地跟着。
季阳眉头一皱,嘀咕:“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。”
她的神色甚至有点兴奋,可下一秒,她就恢复原样,淡漠道:“报不了警,最近的警局在县城里,有好几公里远,而且这里没信号,电话打不出去。”
短发女人崩溃道:“那我怎么办?我要换房间,我不要在那一层楼。”
季阳温声安抚她的情绪,我得知了那名短发女人叫包念念。
窗外的雾似乎更浓了,出去会迷失方向。
我便提议先去处理一下尸体,确认死者身份。
2.
我大学专业跟法学相关,平时酷爱阅读刑侦和探案小说,面对这种情况,我即使忐忑,也能中肯地给出建议。
然而倒在包念念门口的那具女尸,不见了。
包念念惊慌地喊叫起来:“尸体不见了!尸体不见了!”
一侧的房门被打开,中年男人摸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,纳闷道:“你们吵什么啊?什么尸体?我赶了一晚上的稿子,没休息够呢。”
我比划一下,“请问您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?这里原本......死了一个女人。”
邵风补充道:“就在十一点半那会儿,我们目睹了她的尸体。”
他还有点后怕。
可那个中年男人十分惊讶,说:“我什么都没看见啊,哪有什么尸体。你们看地上干干净净的,就算死了人也有血迹吧!”
我循着他的指尖看去——木地板光可鉴人,完全没有沾染脏污的鲜血。
但是就在刚刚,他们三人都看见了尸体,怎么会凭空消失,没有一点痕迹呢?
难道是错觉?不可能吧?
我纠结万分,忽然邵风拉住我的袖子,指了指走廊尽头。
对面,正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迎面而来,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,刘海随动作轻轻晃荡。
她的眼神全然不是空洞的,但,让人不寒而栗。
我和邵风对视,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悚。
对面那个女人,与那具尸体长得一模一样!
3.
假死?死而复生?
包念念再次尖声叫喊,指着那个女人对季阳说:“就是她就是她!她就是那具尸体!”
季阳觉得她快疯了,“包***,也许是你长途劳累产生了幻觉。”
“对面那位是昨天入住的云晴,她活得好好的,怎么会突然死亡,倒在你的门前呢?”
季阳转身看我和邵风,道:“大家都累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
说完,她走了。
中年男人早就下楼。
包念念恍惚不已,最终念叨着“幻觉,都是假的”,走进自己的房间。
我留在原地,看着云晴走近,她不解地问:“怎么了吗?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?”
我摇了摇头。
她笑着打量我和邵风,喟叹道:“你们都是学生吧,年轻真好。唉,我是个社畜,不过我已经辞职了,***一点。”
她和我们交换了姓名,约定明天一起出去玩,便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邵风捏紧了手,又松开,我问他怎么了。
他脸色苍白如纸,惊吓过度一般,“姐姐,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,要不我们退房吧。”
我安慰他:“也许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尸体,只是一个假人呢?”
我安慰他,也在安慰自己。
我希望那一切都是假的。
“雾越来越浓了,我们根本辨不清方向,无法走到公交车站。我们先进房,睡一觉。”
邵风盯着我,逐渐放松身体,疲惫又委屈地点了点头。
我订的是双床房。亲姐弟,没有什么男女忌讳。
他进门后就躺倒在床上,睡得不省人事。
我替他盖上被子,便也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。
4.
这一觉,我睡得不安稳。
我梦见了过去,邵风五六岁的时候。
他和我相差四岁,是家里唯一的儿子,父母宠他宠得要命,要星星不给月亮。
他小时候很讨厌我这个姐姐,仗着父母的疼爱,多次骂我,还意图打我。
我忍无可忍,终于在某一天和他打了起来,轻轻松松将五岁的他按倒在地上。
他使劲挣扎,嘴里不停地骂我:“疯子!精神病!怪物!”
我给了他一巴掌,他怨恨地盯着我,眼睛瞪得大大的,两行泪水随之淌下。
我这才发现,他眼里的从来不是厌恶,而是恐惧。
5.
次日起床,邵风的状态还是差,简直能用憔悴来形容。
我以为他昨晚没睡好,叫他回房间补觉。
我下楼,就见季阳倚靠着门框,在和包念念讲话,关系仿佛***之间拉进了不少。
她的指尖夹着烟,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,见到我,她沉重地说:“有人死了。”
“什么?”我震惊地看她。
“不是云晴。”季阳将烟熄灭,“是林世勇。昨天那个中年男人。”
季阳带我来到了案发现场。
那个中年男人——林世勇,腹部被捅了一个洞,倒在民宿的厨房里。
电冰箱大开,地上四散着瓜果蔬菜,细看,他的嘴角还沾着食物的残渣。
看情况他是在翻冰箱,吃东西时遇害的。
云晴也得知了,此时她紧张又害怕地站在我的旁边,低声问:“到底是谁干的?”
季阳冷笑一声,直言不讳:“这句话我还想问你们呢。到底谁在这里***?”
她的视线紧盯着我。
我毫不避讳地回视过去,解释道:“我昨天一入住就回房间睡觉,睡到现在才起床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季阳意味深长的:“你别急,我不是怀疑你。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,力气再怎么大也很难***一个盛年男人。”
“......你什么意思?”我警惕起来。
包念念大叫:“邵梦,你弟弟呢?他是我们这里唯一的成年男性,就是他杀的林世勇!”
闻言,我浑身都刺都竖了起来,“***!邵风昨晚跟我一块睡的,他有不在场证明。”
包念念冷笑:“你能保证你弟弟没有起夜的习惯吗?你能保证你弟弟不会半夜肚子饿来到厨房吗?”
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林世勇不是邵风杀的?就凭你是他亲姐姐吗?!”
包念念连番质问,我的脑袋忽然疼了起来,面前的一切像高温下的环境不断晃动着,包念念的面容逐渐在我眼里扭曲。
云晴替我说话:“谁质疑谁举证,包念念,你能证明他是邵梦弟弟杀的吗?”
她怜悯地对着包念念道:“我现在都怀疑你的精神有问题了。”
包念念狰狞的神情一滞:“你!”
季阳没再说话,***眉心说:“都没证据,就不要互相指责。算了。你们一个都不要踏出这栋民宿,我去报警。”
“哼,我倒要看看,是谁***我家的生意。”她转身出去。
我们三个面面相觑,只得到客厅坐着。
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厨房查看一番林世勇的情况。
我以为尸体会像上次一样凭空消失,结果并没有。
不管过去多久,它还是倒在原地,成为凶手永远的罪证。
6.
我第三次去查看林世勇时,意外发现了他口袋露出的一截白色。
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,是一张手稿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。
“我做了一个噩梦,迷雾里的怪物在追逐着我......我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了,我的旅行该结束了。”
他想要疯狂逃离。
“我做错了事。我最畅销的一本小说,曾抄袭了另一个作家的,他曝光我时,我还不承认,甚至挑唆粉丝去网暴他,致使他******。”
“几年来,我一直在后悔,对不起对不起......”
手稿的最后,林世勇一直在忏悔,对不起三个字挤满了我的视线。
我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,随即,我看到了最后一行字——“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。”
一行行文字像粘稠的胶水将我的胸腔包裹,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。
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我的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