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冽的寒风在冬日的深夜里“呜呜”作响,白日里尚且还算热闹的街市,如今也只剩下寂寥。
偏远幽暗的别苑里,只点了几盏昏暗的油灯,瞧着有些雾蒙蒙的。
别苑的厢房里,摆着一张书桌,书桌前,跪着一个***着上身的男人,他的身上青紫交替,俨然是一道有一道的鞭痕。
数九的寒冬,他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,直到他身后的那扇门被打开。
门被打开的那个瞬间,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猛地抬起头。
赫然是白天里那个被颜凌云打下擂台的林清川。
来人一身银灰色长袍,腰侧一枚镌刻着“潼”字的玉佩“叮当”作响。
“听说,你今日被颜凌云打下了擂台?”骨节分明的手指,突然轻轻抚上林清川的后背,指腹顺着他脊背上的青紫,一点一点往下抚摸着。
冰冷的指腹触碰到他的肌肤时,林清川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,耳朵也不由自主的涨红:“六殿下……”
贺洛潼看着他逐渐滚烫的身体,冷笑一声,随后拉开身后的门。
呼啸的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,室内的温热气息也在瞬间消失殆尽。
贺洛潼走到林清川面前,伸手挑起他的下巴,看着他因为寒冷而泛紫的嘴唇,挑了一下眉:“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,林清川,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门生?”
林清川抬头看着面前的贺初潼,下意识的吞咽口水,病态般白皙的脖颈上,喉结上下滚动着:“主子,给我一个机会,下次,下次我一定拿下颜凌云!”
贺初潼盯着林清川的脸看了很久,最后带着一丝疑惑的低声说道:“你说,这么精致的脸,都没有办法让她手下留情,那她,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?”
林清川微微垂眸:“颜凌云那个夜叉不喜欢,所以,殿下,也不喜欢了吗?”
贺洛潼一顿,突然伸手钳住他的下颚: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主子!”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林清川的嘴里响起。
贺洛潼似乎很满意他的顺服,随后松开手,一把抓住他的头发,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摁在了书桌上:“浪蹄子……”
林清川***趴在桌案上,头上传来的痛感,让他不由自主的昂着头,以一种非常屈辱的姿势跪趴在桌案上。
他的面前摆放着镇纸,他死死的盯着镇纸,眼底满是屈辱绝望,可最终,却还是咬着牙隐忍下来。
身旁的香炉里,香烟袅袅,渐渐地,林清川眼底的屈辱慢慢消散,取而代之的,则是迷茫未知的情愫。
厢房的门大开着,屋内的嘤咛声一阵接着一阵的传出来。
伴随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,躲在暗处的死士纷纷转过身去,只当自己听不到这个声音。
别苑的后门口,停着一辆灰暗的马车,守在马车外头的老妇侧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,确定里头有了动静,才缓缓走到车窗下面:“夫人,殿下那里,大约是消了气了!”
马车里黑暗寂静,武兴侯夫人低垂着头,看着自己手里的汤婆子,许久以后,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:“我知道了!”
守在外头的婆子犹豫了许久,还是忍不住开口,话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哭腔:“夫人,公子他,他……咱们好歹是侯府,犯得着如此吗?”
武兴侯夫人缓缓抬起头,即便是在黑暗之中,她眼底的***也昭然若揭:“武兴侯府日渐衰败,若想在这汴京城里继续站稳脚跟,上战场和上床,总要选一个!”
婆子没有再说话,只是心疼那个,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。
武兴侯府自从老侯爷崩逝,便逐渐衰败,武兴侯功绩平平,若非这侯府之位世袭罔替,他只怕早就被皇帝撤了下来,这武兴侯府之中,哪里还会有什么尊贵荣耀。
武兴侯夫人出生世家,可膝下的几个儿子,才学武艺皆是平平,眼看着旁支子侄日渐辉煌,马上就要骑到他们头上来了,她昌荣半生,又怎肯在这个时候认输。
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送到六皇子的床上,做他的禁脔,是武兴侯夫人这辈子做过的,最荒唐,最令人不齿的一件事。
她至今都还记得十二岁的林清川跪在她面前痛哭,却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的那一日:“我生你养你,赋予你鼎盛的容貌,而你却只知享乐,却不懂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,今日,你若是不去,便一头撞死在我跟前吧!”
“夫人……”
武兴侯夫人从记忆中抽离出来,良久,她才低声说道:“今夜,他怕是回不去了,派人在这里守着,我们先回去吧!”
婆子低下头,讪讪的应了一声。
马车走的时候,轮子碾在地上,吱呀吱呀的响着,有一瞬间,竟然也遮掩了几分院子里荒唐。
屈膝窝在树上的颜凌云,听着下头的动静,缓缓拉下自己的面罩,她眼底的震惊,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。
她虽然早就知道林家勾结六皇子,可任凭她挖空心思,她也想不到林清川和贺洛潼竟然是这个关系。
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别苑外缓缓离去的马车,她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等在外面的那辆马车,马车外面站着的,分明就是武兴侯夫人身边的那位宋嬷嬷。
纵然颜凌云已经活过一世,可是这一次,当她发现,武兴侯为了权势,竟然将自己的嫡幼子,送到六皇子的床上,做他的禁脔,而六皇子,竟然又让林清川来诱骗自己,以此来换取颜家的兵权。
一时之间,她甚至都不知道,是被算计的自己可怜,还是被所有人当做棋子的林清川更加可怜了。
何其可笑!
“***!”春玉看着有些***的颜凌云,以为是她受到了打击,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。
颜凌云目光微敛,随后看了一眼春玉,两人立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