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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奶奶去世,我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
期盼男朋友能给我安慰,可刚张开嘴。

男朋友就急不可耐地打断我。

让我去治疗他前女友的狗。

「你明知道奶油对我多重要,还有空哭?现在立刻去看它!」

「奶奶都死了,你应该着重你能拯救的生命。」

我的话堵在喉咙,不可置信。

1

我呆呆地愣在原地,一时不明白安润言在说什么。

「什么?」

「我和苏芸萱养的狗肠胃出了问题。」

安润言不满地瞪了我一眼,责怪我没有专心听他讲话。

在他看来,这件事比我奶奶去世要严重得多。

我张了张嘴,咽下了喉咙里残存的哭腔,半响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。

「那就送去医院啊。」

「这大晚上的,哪个宠物医院还开门,你现在马上穿鞋,和我去一趟。」

安润言扯住我的手,拖着我就往外走。

一个踉跄,我被拖着往前走了两步,才反应过来。

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,大声吼道。

「我不去!」

安润言看了眼已经空掉的手心,看向我时,脸上染上了愠怒。

「都这个时候了,你现在闹什么?」

「奶油已经三天没有上过厕所了,你作为兽医不知道情况很严重吗?」

「我是我奶奶将我带大的,而现在她才刚下葬。」

我又强调了一遍,「现在才八点,我工作那也还没有关门,你现在去完全来得及。」

「我知道,所以你现在不是没有事干了吗?」

他不耐烦道,又强硬的拉住我的手。

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
安润言顿了下,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很过分,找补地说了句。

「你对奶油的情况比较了解嘛,你去我比较放心。」

「而且逝者已逝,你不应该着重在面前你能拯救的生命吗?」

我不知道,悲伤在挤压了我大脑,在那一瞬间,我恍若置身一场噩梦。

奶奶死了,我哭得崩溃,而男朋友满嘴都是前女友的狗。

2

客厅的关门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,而我的腿已经麻得全无知觉。

我撑着地面站起来,却因体力不支立马坐回地面。

终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,才发现自己被丢在黑暗中许久。

冷水入喉,缓解了喉咙的瘙痒,却无法消散声带撕裂的疼痛。

我行动迟缓地将灯打开,发现客厅桌面上散落了许多纸,上面抄满了佛经。

奶奶信佛,所以我在奶奶入院时,诚心抄写。

但只写到一半,奶奶就去世了。

而后半段现如今也写完了,是安润言的字迹。

泪水打在纸上,发出雨落的声音。

「我回来了。」门被打开,安润言走到我身边轻轻搂住着我的肩。

「被你看到了,我看到你没有写完,就自作主张地抄完了,不知道***会不会不喜欢。」

我哭得说不出话,摇着头抱住了安润言,将头埋到他怀里。

安润言抱住我,轻拍着我的背。

「抱歉,我之前太着急,明知道你很痛苦,却还是说了那样的话。」

「能不能原谅我,我以后不会这样了。」

我哭得喘不过气,深吸了口气,却在安润言衣领间闻到熟悉的香水味。

这个味道很特别,我只在苏芸萱身上闻到过。

「我打包了海鲜粥,你几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,先放开我吃点?」

安润言柔声在我耳边说着,我却抱紧了他。

我不想想起我在那只狗的牙齿上拔出的蟹壳碎片。

不愿深思是谁喜欢海鲜粥。

我只是想要在这一刻试图抓住安润言安慰和温暖。

就如同我之前喝的那杯冷水,他不止痛,但却能让我安宁片刻。

3

生活还在继续,班还是得正常上。

我请完两天假后正常回到宠物医院上班。

遇到的第一只生病的小狗就是奶油,原因还是几天没有正常的排便。

「之前的医生怎么说的,有开药吗?或者拍的片子有拿过来吗?」

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萨摩耶,恹恹地趴在地上。

看到我只甩了两下尾巴,就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,没有了以往的活力。

苏芸萱倒是不怎么担忧,双手随意一摊,耸耸肩。

「没有。」

那两天前安润言晚上出去是干嘛的?

我深吸了口气,继续询问奶油的饮食排便情况。

苏芸萱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
「啊,对了。两天前,我给奶油用点开塞露,润言到我家的时候它拉了点。」

苏芸萱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「润言担心我为了奶油的事没吃饭,就带我出去吃东西了,剩下点粥,我说不要了,安润言却说你要吃,所以都打包回去了,你还喜欢吗?」

我想吐了。

「你要是不想看,就带着你的狗给我滚。」

苏芸萱像是得逞了一般,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。

「我带奶油来看病,你无缘无故地拒收,这样不好吧?」

「你知道的,安润言很宝贝奶油的。」

我沉默下来。

安润言确实很在乎奶油,而且......

我看向奶油,它看到我望向它,又有气无力地甩了下尾巴。

奶油的状态很不好,它很有可能坚持不到下一次就医。

我握紧了拳,指甲***手心,心里还是因为可怜小狗而服软低头。

「要先做个检查来确定奶油到底是什么情况,再来确认下一步的治疗方案。」

我越过苏芸萱走向奶油的时候,我听到苏芸萱哼起了歌。

4

我拿着报告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,安润言也来了,正在安慰着苏芸萱。

苏芸萱脸上全然不见当时我和她独处时的轻松,双手紧抓着安润言的小臂。

「奶油要是有什么事,我怎么办?」

「自从我们分开之后,就只有它一直陪着我。」

「发生这种事你也不想,别自责了,思思她不会让奶油有事的。」

安润言环住苏芸萱,两人挨得很近。

要是有谁说他们是一对,绝对不会有人怀疑。

我沉着脸将片子***在他们之间。

「即使你们不在意我这个现任女友,那也将卿卿我我的事先放一放,来说说奶油的问题。」

安润言慌张地将手收了回去,想要解释什么。

「不是,芸萱她在担心......」

在安润言看不到的地方,苏芸萱对我翻了个白眼。

我充耳不闻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「奶油的情况不太好,我们在他的肠道里发现了一枚圆形金属,怀疑是纽扣,初步判断就是它堵塞了奶油的肠道。」

「那将它拿出来就好了吧?」

安润言马上接话,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色。

「不一定。」

「什么叫不一定?你接手了奶油就一定要负责!」

苏芸萱尖叫起来,引得门口的人往里面频频观看。

我一忍再忍,最终还是没忍住,将片子摔到桌面上。

「它已经堵了太久了,肠道都不动了!」

「你不带它来医院,强行给它用药,硬物划伤了肠道,现在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!」

我转头看向安润言。

「我负不了这个责,你还是尽早另请高明吧。」

5

苏芸萱要为奶油换一个更好的宠物医院,安润言不答应。

「这家医院就是现在能找到最好的宠物医院,同水平的医院都太远,来不及。」

苏芸萱能不知道吗?

她用相信我的医术,能放心将奶油交给我为由。

来跟安润言这个「桥梁」保持联系。

但苏芸萱不管,所有人顺着她、捧着她比奶油的性命要重要得多。

吵到我下班,他们都没能定下来要不要动手术,我开始收拾东西回家。

毕竟他们两个主人都不在意,我作为一个宠物医生又能说什么?

「回家吧。」我对着安润言开口,「我们两个需要谈谈。」

安润言看了眼蹲在路边哭的苏芸萱有些迟疑。

「不要走!陪陪我,我现在只有你了。」

苏芸萱就这样在安润言脚边,扯着安润言的手不放。

「思思,要不你先回家吧。我等会就回去。」

我盯着安润言眼睛,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楚。

「安润言,你要是现在不走那就没有必要回去了!」

安润言咬牙,扒开了苏芸萱的手,大步走到我身边。

「我们一起回家吧。」

身后苏芸萱哭声凄烈,安润言始终没有回头,我却只想到安润言来我工作的地方已经不算少,竟然一次都没有单纯的因为我在这里才来,都是因为奶油。

或者说是因为苏芸萱。

「奶油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,现在生死不明,我也很着急。」

「我跟她之间只是作为正常人的同理心和朋友的安慰而已。」

我深吸一口气,残忍揭开***。

「那两天前,你跟我第一次说奶油的问题的那天,你跟奶油呆了多久?有超过十分钟吗?」

安润言哑口无言。

他对奶油的爱其实并没有多深。

只是借着一只小狗掩盖自己的***心思罢了。

他只是向我保证他只是在乎奶油而已,以后都会注意跟苏芸萱的距离。

「奶油陪我度过我爸爸去世那段的时间,我真得没有办法对它坐视不理,你经历过***去世,你明白的吧?」

6

奶油死了。

苏芸萱签下了手术知情同意书,但奶油的情况比预料中还要差。

它的肠道早已坏死,没能挺过术后。

苏芸萱崩溃不已。

…起码她看上去是这样的。

「事情怎么会这样?奶油,你睁开眼看看爸爸妈妈啊!」

苏芸萱跪趴在奶油身旁,安润言一脸的沉重,手搭在苏芸萱的肩上。

苏芸萱是妈妈,安润言是爸爸。

而我站在边上,看着他们,只是一个局外人。

「你!」苏芸萱转头猛地指向了我。

「都是你这个庸医!本来奶油还好好的,都是你医死了它!」

我觉得荒谬,这就是她的目的吗?

「你签了同意书,我也告诉过你情况和风险,即使你无理取闹,责任也不会落到我头上。」

「那你说它为什么到你手上就死了!你还我奶油!」

苏芸萱冲上来就想要打我,我一把推开她,安润言却马上护住苏芸萱。

「你要是真的在意它,就不会在难受许久才带它来看医生!」

「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给它用药!」

「它的死亡,不是因为我的接手,而是在你手里就已经奄奄一息了。」

苏芸萱被噎住,但很快就找到了方向,扑向了安润言。

「都是她的错!我就说要换家医院,现在奶油死了,润言我该怎么活?!我不想活了!」

「好了!」安润言大声吼了声,脸上划过泪水,看向了我。

「思思,你别说了,奶油才刚死,你就不能体谅我们的心情吗?芸萱已经够自责了,你一定要在我们伤口上撒盐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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