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瑶轰然跪倒，一双手颤着，甚至都不敢碰他：“洛儿，不要，洛儿！”

秦汐手一软，整个人几乎要摔在地上，又紧紧护住云洛。

她声音温柔至极，像是怕惊吓了他一般。

“洛儿，娘亲在这里，娘亲马上就要带你离开了，你看看娘亲……”

“你不是说过，会永远陪着娘亲吗……”

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。

祁长君居高临下地走出来。

看见这一幕，他眉头一蹙，随即道：“云家子死在本王府门口，算什么事，速速离开！”

可秦汐却恍若未闻，她小心翼翼将云洛放在地上。

“洛儿，你说得对，云家人不求人，可仇，必报。”

她倏然看向祁长君，声音仿佛来自九幽。

“晋王爷！先帝爷征战天下时有条铁律，前线将士，遇残弱幼孺，可降不可杀！”

“你身为先帝爷亲手教导的皇子，却连稚子何辜这个道理都不懂！”

祁长君脸色冰冷：“稚子何辜？他罪在是云家子！分明死有余辜！”

云瑶瞳孔骤缩，她下意识就要拉住秦汐，可她的手从秦汐手臂穿过，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汐夺过侍卫的刀，直直冲着祁长君而去！

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极慢，云瑶的眼球里，一只只箭矢又快又狠的扎进秦汐的身体里。

肩窝！腰腹！膝盖！胸前！万箭齐发！

秦汐竟直直被射的倒退，再无法前进半步！

当啷！秦汐仰面倒地，却撑着最后一口气，爬向云洛。

血迹在她身下蔓延出惊人的路径。

她竭力伸手向前，嘴里的低语如同惊雷响彻云瑶耳边。

“洛儿，别怕，娘……带你去找爹了。”

话落音，声息绝。

而她的指尖，离云洛的身体，不过一寸……

云瑶瞪大了眼眸，心神骤然碎裂。

她无力地跪到在大嫂身边，想要将大嫂抱起来，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地穿透。

她想要说些什么，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，只能极痛苦地呜咽出声，宛如濒死的兽。

“啊——”

最后，她只能怔怔看着大嫂的尸体，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。

她站在一个山谷中，冰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：“格杀勿论！”

随着这命令发出，无数只箭冲她而来。

云瑶瞪大眼睛，死死捂住自己的头，只觉得痛得魂魄都要被撕碎。

好似再度体会到万箭穿心的痛处。

星夜，山谷，熟悉的人影……

种种幻影从眼前闪过，云瑶喘着粗气，死死看向祁长君，眼底尽是惊骇。

谁能命令兵士射杀她这个将军？她为什么没印象自己去过那个山谷？

云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祁长君面前，语无伦次的开口：“潜龙渊，祁长君，我在潜龙渊！”

只要找到她的尸体，就能证明她的清白，证明云家没有罪。

她看着祁长君冰冷的脸，一遍遍重复着‘潜龙渊’三个字。

云瑶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因她而死的人。

父亲，南星，大嫂，洛儿……

他们好像在冲她笑，下一秒那笑意又化作满含恨意的双眸。

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，大嫂的血顺着她的眼角流过，宛如血泪一般。

祁长君冰冷的声音响起：“将人送回将军府，我就不信那云瑶还能无动于衷！”

云瑶眼瞳倒影在那张漠然至极的脸，血液仿佛被冻住。

悔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，瞬间将她淹没。

她像沉在最深最深的海底，被压得动弹不得。

一卷草席，两条人命。

就这样风轻云淡消散。

人间地狱不过如此。

云瑶目光扫过所有人，痛极发笑，笑这如此荒谬的人世间。

笑这云家世代用性命守护的地方。

他们……真的值得吗？